*点击标题阅读前情相关：李春日：2025平壤见闻（一）李春日：2025平壤见闻（二）
今年9月参加金日成综合大学国际学术会议之后，有幸时隔一个月再度去平壤参加10月10日朝鲜劳动党建党八十周年的庆典活动，之后仅隔一周又一次去平壤参加了第十八届平壤国际电影节。平壤顺安国际机场的边检、海关、防疫工作人员都好奇地向我打招呼，“来的够频繁呀”。平壤羊角岛酒店的服务员们也见到我很惊讶，且很热情，都问我是否是回国后再过来的?这倒不是因为我多有名，而是疫情之后去朝鲜的外国人屈指可数，酒店大厅里见面次数多了自然就熟了而已。
朝鲜劳动党建党80周年纪念活动地点，平壤
目前，朝鲜还没有完全放开旅游，如此频繁来回平壤的人其实也并不多，第一次生二次熟，几天见面后彼此成了熟悉的面孔。我也觉得好几年无法前往的国度居然几天之间竟能多次往返，还是蛮过瘾的。想去却去不成的人还是绝大多数，而两个月内能前往三次，不能不说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上次9月份回来后写了两篇“2025平壤见闻”，据说反响不错，建议我继续写后续的感受。我也认为每次去有每次的新发现，觉得和关心朝鲜的朋友们分享近期朝鲜的变化还是挺有意义的。为了与上次的“见闻”既有连贯，又能辨认是后续的“见闻”，这次在“2025平壤见闻”后面加了“续篇”。
01
雨中的阅兵式
2025年的朝鲜劳动党建党八十周年庆典活动是近几年朝鲜规模最大的国家大型活动之一，国内的各类媒体都已经相应的报道过，相信已经通过各种网络视频看过其壮观的场面。我只想谈谈活动现场的感受，毕竟视频资料和亲临现场所感受的氛围是不同的，目睹现场才能看到令人兴奋的场面。其实，我见过多次朝鲜的大型群众活动，但每次都能感受到集体力量的威力，这就是朝鲜一贯主张的“一心团结”的效应。整齐划一的队伍齐喊的“万岁、万岁、万岁......”呼喊声震撼平壤上空，听到数万人异口同声的雷鸣般呐喊声，不由自主的勾起激动人心的共鸣，让你无法摆脱这一欢腾氛围中的存在感。
这次10月10日的庆典活动是分三个晚上进行的，第一天(9日)晚上是在朝鲜著名的5.1竞技场举行了以“朝鲜劳动党万岁”为主题的大型艺术团体操表演。这种表演起初叫“阿里郎”大型团体操表演，后来改为“光辉的祖国”大型艺术团体操表演，这次称为“朝鲜劳动党万岁”大型团体操与艺术表演。无论主题怎样变化，其内容和形式大同小异。任何时候都少不了的是2万名学生的大型人体背景板，这是任何国家都无法实现的传统与现代结合的一种特殊媒体。之前只是人手一本背景册的学生按照编号翻开页面的形式展现不同的组合画面，现在可以在其背景板上投放视频，恐怕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画面就是朝鲜的这块背景板。
记得十多年前“阿里郎”大型团体操10万人表演已经获得过吉尼斯纪录，我想单独申请人体背景板也能足以拿下吉尼斯纪录。当然这种大型团体操已经演变成艺术的呈现模式，有了不少新的花样。例如之前只是群众的团体表演，如今把专业演员的表演放到操场中央，结合团体操表演与国家管弦乐队和国家合唱团及著名艺术团的联合歌舞表演相融合，更增添艺术的氛围。
在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总书记亲临现场的活动称之为“1号活动”，这一级别的活动必有严格的安检程序。之前所有的外国人至少提前两个小时到指定地点集合，然后把所有金属物品都要放到大巴里，连手机都不能带，要进行人体搜身检查。但这次朝鲜的安检有了新的变化，就是安检人员把机场安检设备带到酒店门口，直接在酒店出门时就完成安检手续，非常简便。而且，最重要的是允许带手机进入现场拍照。
我有幸在第一天的活动现场距主席台40~50米间距内拍摄了观礼台上的各国领导人，当然也拍到了金正恩总书记讲话的场面。为庆祝朝鲜劳动党建党八十周年纪念活动专程去平壤的各国领导人也一起登上观礼主席台，场面异常热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强、越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苏林、统一俄罗斯党主席梅德韦杰夫等站在金正恩总书记的两旁，增添了友好国家间友谊的情谊。
第二天(10日)晚上在金日成广场举行了阅兵式。朝鲜的阅兵式我们已经看过多次，大体的阅兵形式基本雷同，前半部是各军兵种的方队依次走过主席台，播音员讲解方队的领队和兵种;后半部是各种现代化武器的展现，是向国内外展现朝鲜综合国防力量。近几年朝鲜的阅兵式都选择在夜晚，而且每年都举办一到两次，于是朝鲜的阅兵式对外国人已经并不陌生，懂行的人观察展示的武器是否有升级版亮相?普通的观众看的是热闹。这一天主席台登台的领导人和前一天的基本相同，也是朝鲜的1号大型活动，中国、越南、俄罗斯等国领导人站在金正恩总书记的两边一同观看展示朝鲜国防发展的阅兵式。
这次我有幸在7米的距离上拍到了金正恩总书记，是在阅兵式结束之后朝鲜领导人在舞台上向观众挥手致以的画面，恰好我们坐在主席台左侧下面。金正恩总书记从舞台中央到两边走动并向台下观众挥手时走到主席台最左侧，就在我们的上方。这是我有生以来在近距离见到并拍到朝鲜领导人的经历，好多朝鲜人都感到羡慕，因为朝鲜人能够与领导人在一个场面，哪怕远处见到领导人都要泪流满面的直蹦欢呼。于是朝鲜最大的荣誉是与领导人进行合影，这也是朝鲜“合影政治”的一种，与领导人合影的照片挂在家里墙上是全家的荣耀，相当于紧跟领导人做出应有贡献的一种表彰。
第三天(11日)晚上的青年火炬行进同样也是在金日成广场举行的，这天有些国家的代表团陆续回国，活动的规格不是1号活动，但表演的内容并不简化，场面也异常热烈。10余万人参加的火炬行进恐怕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模式，可以称得上是“震撼”。每个人都双手举着火炬，一边行进一边穿插队列，俯瞰就是变幻无数的口号，令人惊叹的是边走边变换字样的队伍一点都不乱。“金正恩万岁!”、“一心团结”、“社会主义好”、“最强的军力”、“富国强兵”、“新时代全胜期”、“全面复兴”、“人民大众第一主义”、“地上乐园”、“人民的国家”、“地方发展”、“复兴繁荣”、“青年前卫”、“爱国青年是接班人、别动队”、“誓死捍卫”、“保卫祖国”、“爱国忠诚”、“第一敢死队”、“把光荣献给母亲党”、“向着第九次党大会”......等数十种口号依次出现，并在青年人队伍中不断响起“万岁、万岁、万岁!”的呼喊声。连续两个多小时的行进中没有一个场景是重复的，很难想象这么多人群得排练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做出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形?
我很好奇20万只火炬两个多小时燃烧而不熄灭，在金日成广场关掉所有的灯光依然点亮整个广场，场面宏大且造就生机盎然的氛围。朝鲜的年轻人参加“阿里郎”大型团体操表演或这种大型火炬表演，是在成长过程中富有自豪感的一次人生阅历，从小参加集体活动，以集体中的一分子体验“一心团结”的革命活动，足以成为成长路上的“资本”。
这三天的活动每天差不多都有10万人规模的表演，三天累计应该不少于30万人参加表演，朝鲜的“人海战术”简直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看过的人不由自主的赞不绝口。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偏偏这三天都是在雨中进行的，是老天爷不给面子，还是在考验朝鲜人的精神毅力，这三天连续下雨，观众在秋雨中观看都紧哆嗦，穿了厚厚的衣服也感到冰冷，但那些表演的人群至少是在雨中站了3~4个小时。最难忘的是在第一天的大型表演中有许多少儿们的群舞表演，孩子们穿着薄薄的衣服在雨中表演，有些孩子在翻跟头的时候还滑倒在水中，观众都在担心孩子们会不会感冒。
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就发生在第一天的活动上，金正恩总书记做朝鲜劳动党建党八十周年纪念讲话时，警卫员看到最高领导人在淋雨中讲话，迅速将雨伞支起后站到他的身后，给最高领导人遮雨。此时，金正恩总书记一手推开警卫的雨伞，意思是操场上的青年表演者都在雨中列队，我怎能自己一人遮雨?就在此时奇迹般地出现了令人感动的一幕，整个15万人的竞技场的观众看到最高领导人的举动，所有穿雨衣的和打着雨伞的观众们全部都脱下雨衣、折回雨伞，居然都自愿在淋雨观看表演。当然5.1竞技场有遮雨的功能，有1/3的人可以遮雨，但包括管弦乐队在内的所有表演者和靠前排的2/3的观众全部都在淋雨。三天的“冒雨表演”反过来给外国的观众带来了更加强烈的印象，看到了朝鲜人的不屈不挠的刚强意志和紧密团结在金正恩总书记周围的朝鲜人民的精神面貌。这样来看，并不是老天没给朝鲜人的脸，而是给朝鲜人向全世界展现出独特精神面貌的一次“机遇”。
02
正在掀起的第二次电影革命
提起朝鲜电影，许多年长的中国人都并不陌生。在70年代整个十年时间，中国观众能接触的外国影片中主要是朝鲜、阿尔巴尼亚等几个社会主义兄弟国家的影片。尤其以《卖花姑娘》为首的朝鲜电影在中国特别受欢迎，那时将近50余部朝鲜电影可以称得上成了中国观众的“精神食粮”。人人皆晓的朝鲜电影主要有《血海》、《摘苹果的时候》、《鲜花盛开的村庄》、《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看不见的战线》、《火车司机的儿子》、《劳动家庭》、《无名英雄》、《一个护士的故事》、《月尾岛》、《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没有回来的密使》、《延丰湖》、《永生的战士》......等等。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看电影都是在露天放映，电影《卖花姑娘》在中国上映时几乎哭倒所有观众，为了再看《卖花姑娘》影片夜间走几里地到临近的村庄去看过的记忆历历在目。后来到朝鲜艺术电影制片厂了解到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委员长亲自指导《卖花姑娘》影片制作全过程，从剧本到演员表演、导演等所有制作环节均留下领导人的身影。领导人酷爱电影艺术，也就带动了朝鲜电影艺术的蓬勃发展，朝鲜著名演员洪英姬、金龙鳞、金贞花、崔昌洙、宋连玉、吴美兰等几乎成了中国观众的偶像。某种意义上讲那时的朝鲜电影填补了中国故事片十年的“空白”，也是朝鲜电影的鼎盛期。
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宣传画
2009年中朝建交60周年之际，邀请朝鲜电影乐团来华演出一个月，那时在北京、乐山、成都、深圳、珠海、中山、武汉、宁波、杭州、上海、沈阳等11个城市巡演，每场都受到各地老观众们的厚爱，尤其是那些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老兵及其后代们的极大欢迎。那些熟悉的电影歌曲演唱的时候，大部分观众都能跟唱，足以说明那些歌曲当年是多么耳熟能详的名曲。有幸的是央视著名主持人崔永元担纲艺术总监，他还策划了让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中扮演花妮的洪英姬、原唱“卖花姑娘”主题曲的著名歌手崔三淑以及花妮的中文配音的长影演员向隽殊同台相会的感人场景，展现了中朝传统文化交流的新篇章。
进入九十年代中后期，朝鲜电影也随着朝鲜进入“苦难的行军”等经济低迷而走向低谷，很多年没有拍出较之那样的影片，于是我们也很难再看到比肩老电影的优秀的新影片。
然而，疫情之后重启的平壤国际电影节让我看到了新时期朝鲜电影新的发展势头。平壤国际电影节从1987年开始到2025年共举办了十八届，到十六届为止是隔年举办，到了2019年开始改为每年举办，但不巧遇到新冠疫情这样的不测时期，只好停办5年。疫情之前举办的每届电影节我都参加过，时隔6年后举办的今年第十八届国际电影节我也没拉下，照样到现场目睹了朝鲜的电影节。今年出品的电影作品共有40多个国家320部影片，其中经过筛选之后最后选出9个国家的70余部影片，当然有多半是中国影片。反过来在朝鲜受欢迎的国外影视作品也就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影片，包括电影和电视连续剧。中国电影《一生交给党》、《平壤之约》、《集结号》、《红牡丹》、《建党伟业》、《开国大典》、《花木兰》和电视连续剧《渴望》、《潜伏》、《敌后武工队》、《西游记》、《三国演义》、《毛岸英》、《任长霞》......等作品。也就可以说，中国的影视作品填补了朝鲜一段时间很少拍摄电影的“空白”。
中国电影《一生交给党》获得本届电影节特别上映奖。
朝鲜进入金正恩时代已经在各行各业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除了解决老百姓衣食住问题以外，满足“精神食粮”的文化领域的变化也正在悄然进行。改造、新建影院等硬件的投入已然开始，软件工程即新电影的创作也在金正恩总书记亲自指导下拍出了超乎想象的影片。如《72小时》、《一个昼、一个夜》、《对决的昼夜》等新影片陆续面世，预示着朝鲜第二次电影革命开始启动。
影片《72小时》是在朝鲜战争时期朝鲜人民军反攻解放首尔的真实故事改编的，主要描写的是金日成主席与朝鲜人民军官兵在72小时内攻占首尔的作战指挥过程。影片长5个小时，分上、下集。看过这个电影的朝鲜同志讲观后感，说之前的朝鲜电影在战场上被毙的都是敌人，而这部影片朝鲜人民军牺牲的数量占多半，说明战争是残酷的，反映很真实。
朝鲜电影《72小时》
此次电影节获得音响效果奖和最佳男演员奖的影片是朝鲜电影《对决的昼夜》。这部影片描写的是以检察官身份隐藏数十年在朝鲜生活并谋划暗杀领导人的间谍与朝鲜人民斗智斗勇的故事。题材非常敏感，但叙述的情节和拍摄的技巧以及音效等均超出传统故事片的制作方式，与国际上流行的特效以及惊险的场面很接近，让观众扣人心弦。我们可以拭目以待，朝鲜电影在最高领导人亲自主抓的情况下，不断推出新的高水平的影片。
朝鲜电影《对决的昼夜》
(待续……)
- END -
作者：李春日，中国亚洲经济协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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