滠水农夫：是“个人奋斗”还是“阶级奋斗”

——由张翔《涂自强：“个人奋斗”的错觉》想到的

　　武汉作家方方的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笔者以前读过，还写过一个书评，最近读了张翔写的《涂自强：“个人奋斗”的错觉》一文，感触很深，是极为深刻的一篇书评。文章以“个人奋斗”为切入点，从社会学的角度加以剖析，深刻揭示个人奋斗不过是底层草根的一种认知“错觉”，在笔者看来，则更愿意认为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给底层青年布下的迷药。

　　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话语里，经常以自由的名义，强调个体的人的重要性，实质上是为底层群众的原子化提供理论依据。而按照社会学的基本常识，人之所以为人，区别于动物，是在于人的社会属性，人只可能作为社会的人存在，不可避免地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绝对自由、完全脱离社会关系的人是不存在的。而个人奋斗的出发点则在于仅仅强调个人的作用，把个人作为一个孤立的对象，通过个人的努力来改变自身命运，这样实质上就排斥了集体的作用，将个人游离于集体之外。

　　涂自强的人生悲剧，揭示的正是个人奋斗的幻灭，但他至死都没有明白，他的奋斗之所以失败，以悲剧收场，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集体力量的支撑，而要获得这种集体的力量，就必然要求自身处于相对有利的社会关系中，获得足够的社会资源。不管任何人愿不愿意，都必然有一个相应的阶级或阶层与之对应，这就是他所依存或归宿之处。不同之处在于，在实现中相对上层的阶级或阶层有着较强的集体认同，而相对下层的阶级或阶层则对集体认同较为缺乏，其实这正是体现了上层阶级对于下层阶级的统治策略，而非下层阶级天然的本性，当然作为上层阶级倡导的“个人奋斗”则无疑是这种策略下的一济强效迷药。

　　正如小说里和书评里讲到的那样，生于底层，几乎没有任何社会关系资源的涂自强，仅仅只有依靠个人奋斗的理念来支撑他，而他那些家境好的同学却与之恰恰相反，一方面尽管表面上也认同个人奋斗，但另一方面则更相信社会资源和家庭背景，并充分利用集体的力量来实现自身目标。这种现象也似乎是在喻示：愈是上层的阶级愈是注重集体的力量的利用，喻是下层阶级愈是处于原子化无能为力的境地，于是就愈是惟有相信个人奋斗的迷药，从而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必然的幻灭。

　　无论是小说中塑造的人物涂自强也好，现实中坠楼自杀的打工诗人许立志也好，都是因为在现实中被锁定在社会底层阶级，没有背后社会资源的支撑，就注定个人奋斗的必然失败，因而产生深深的绝望感，甚至宿命感，在这一点上涂自强与许立志恰恰不谋而合，反映出小说揭示社会生活所达到的深度，不啻为一部批判现实的力作。

　　涂自强、许立志们的出路何在?正如笔者在为纪念许立志写的《死亡与重生》中指出的，许立志虽然毁灭了自己，但他的意义在于唤醒一个阶级的重生，如果他终于回归到阶级之中，那么他的死亡就将是一座昭示后人的时代纪念碑。底层劳动者阶级惟有像上层统治者阶级那样形成阶级的力量，依靠阶级的集体力量作为支撑，才能获得奋斗的成功，因此，从本质上来讲，任何个人奋斗必然是以阶级的奋斗为前提的。在阶级分化、阶层固化的前提下，也唯有改变阶级的命运才可改变个人的命运。

　　如果还可以展开一点，我们也可以看到，在革命历史的洪流中，那些个人奋斗者只能是革命的同路人，最终摆脱不了打江山坐江山的老套，而只有超脱了个人奋斗狭隘视野，为着阶级的共同命运而奋斗的人才是真正的彻底的革命者，他们奋斗的意义已经超脱了个人，成为了全社会全人类共同的理想追求，这也许可以让我们获得启示，即便在今天有限的历史条件下，个人奋斗也不可能离开阶级的奋斗而独立存在。

　　2015-12-2

　　附：

滠水农夫：一首知识改变命运的挽歌——读方方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

　　武汉作家方方的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描写的是一个农村青年涂自强考取大学离开大山到城市求学工作生活的经历，从最初充满希望到最后的梦想破灭，通过作品主人公短暂的人生轨迹，刻画了当代社会生活的一个缩影。在这部作品中，作家运用写实的手法，深刻剖析人性和社会，塑造了主人公典型形象，揭示了时代大背景下人物的命运，发人深省，给人启迪，不啻为一部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结合的优秀作品。

　　首先，这部作品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力量，引领人们对现实和人生的反思。作品通过主人公涂自强的悲剧命运，对读者和现实社会发出沉重扣问，正如小说结尾所示“他从未松懈，却也从未得到。他想，果然就只是你的个人悲伤么?” 显然，作家所要揭示的，决不仅仅是主人公涂自强的个人悲伤，而是我们社会的悲伤，时代的悲伤。涂自强本是一个勤奋朴实、乐观坚韧的青年，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知识改变命运，他奋斗过、憧憬过、挣扎过，也疑惑过，尽管永远保持坚定乐观的胸怀，然而却始终摆脱不出命运的泥潭，连最低期望也难以达到，最后作家安排了他身患癌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以说他的人生命运，折射了无数类似农村青年、蚁族们的投影，这样他的悲伤和悲剧，就不是个人悲伤和悲剧，而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悲伤和悲剧。我们只须透过作品本身，就不难发现，其根源就在于不公平、不平等的社会现实，出身决定命运，社会阶层的分裂和固化，无论是知识还是个人奋斗都难以改变下层青年的命运。涂自强经过重重磨难，虽然已经意识到这样的残酷现实，但他的态度是坦然面对，逆来顺受，并把这一切似乎无法理解的现象归结于“原罪”，以求得到灵魂的解脱。作家这样安排，显然是对现实问题无法解答的一种解答。我们不能完全责怪涂自强的麻木，也不能责怪作家的逃避，这么多年来，社会的主流思想意识早已彻底改变，现代青年也已成为失去热血，昏昏欲睡的群体。从作品中就可看出，他们谈论和关心的都是物质消费、生活享受和世俗人情，而没有理想信仰、人生价值等宏大的精神追求，生活在个人小“我”中的青年，不可能意识到个人的命运永远是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相连的，而这正是涂自强们在困苦的泥潭里不能自拨的原因，也是造成他们个人悲剧的主观因素。这就提醒当代的青年们，尤其要铭记一位伟人当年发出的疾呼：“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只有青年一代的觉醒，涂自强们才能找到人生的出路，彻底结束悲剧命运，我想这应该是这部作品留给我们最重要的启示。

　　其次，作品通过描写涂自强个人的人生悲剧，反映了广阔的社会生活。透过涂自强的眼睛，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贫困落后的农村与繁华现代的都市并存的中国，一个农村人的质朴、实在与都市小市民、老板的市侩、奸滑并存的世俗风情，同时还有家庭条件好的学生与家庭条件差的学生形成巨大反差的校园生活。特别是作者通过涂自强个人人生的悲剧，拓展到涂自强家庭的悲剧，农村社会的悲剧，进而我们这个国家普通人民群众的悲剧，无情地展露在我们面前，深深地感染和震撼着我们的心灵。我们说这无疑是一个变革的年代，产生了很多新气象、新风尚，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但同时这也是一个令人迷惑使人窒息的年代，很多人荒芜了心灵，迷失了自我，有的在娱乐至死中昏昏欲睡，有的在虚伪空洞的高调里自鸣得意，有的做了金钱和权势的俘虏，有的为了所谓成功出卖肉体和灵魂，更多的人则既安于现状又浮躁不平。但好在整部作品悲剧的灰色格调下，永远有一丝温情的亮点在闪光，那就来自普遍老百姓的朴实人性，这也是支持涂自强走完最后人生路的精神支柱。

　　其三，作品运用娴熟的艺术手法，刻画人物和场景栩栩如生。一是整部小说贯穿一条眼线，“这只是我的个人悲伤”，这句话开篇就出现在采药的诗中，接着又出现在涂自强的梦境里，最后以这句话结束全篇，如同一部乐章的主旋律，自始自终萦回环绕，突出了作品主题思想。二是大量运用铺垫、映衬和对比手法，烘托主人公的典型形象。如采药、食堂女生、同学赵、同学马、赖薪经理等，这些人有的与涂自强出身相同，却走了不同的路，有的与涂自强出身迥异，形成强烈反差。三是细节的描写细致入微，如涂自强在宾馆洗澡、在回家看母亲的路上心理活动以及回到家里过春节的种种不适应等等，作者非有扎实的生活体验不能写出。四是运用反讽的艺术手法，深化了悲剧氛围。如涂自强的姓名与其实际遭遇，涂自强的乐观性格与悲剧人生等。五是构思的巧妙完美，小说从主人公离开家乡开始到回归家乡结束，经历了一个轮回，似乎也寓示了人生的一种宿命。六是作者善于通过以悲写喜，以喜写悲，故事情节得到充分渲染，感人至深。如涂自强充满希望离家上学时母亲依依不舍的伤心流泪，到最后涂自强得了癌症后把母亲托付给寺庙，骗说到美国去，母亲欢喜的信以为真。七是故事情节铺排有序，浑然天成。整个故事情节以“喜”境推开，到“悲”境闭合，然而喜中又含悲，悲中亦含喜。随着主人公的脚步，故事情节如静波奔腾为湍流，一步步达到高潮，然后湍流一泻而下，蜿蜒徘徊，最后汇入平静的大海，从而主人公的形象也得到了升华。

　　总之，这部小说读之有味，耐人咀嚼，虽然仅四万余字，却包含了太多的元素。从中我们看到了五光十色的现实世界和深沉悲壮的生命之旅，听到了发自时代的哀伤和呼唤，也嗅到了腐臭和清新的黎明。这决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个人悲伤!

× 米兰体育 WYZXWK.COM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

欢迎扫描下方二维码，订阅米兰体育网刊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