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一位穿灰衣的老人，坐在一张低矮的木凳上，神情平静地看着远方。他眉头微蹙，忽然开口：
“我啊，确实错了一些地方。”
我一下惊醒了大半，赶忙竖起耳朵。
“我错在没有更早一点让‘市场’跑起来。”他说，“我还错在，没有早点允许大家想富就富、快富最好。”
“最重要的，”他顿了顿，“我太犹豫了，没有早点把那些口号换成算盘。”
我一时语塞，不知他是自责，还是在感叹什么。
他接着说：“当然，我也有对的地方。比如，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就说得很妙——因为只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大家才会有动力不是吗？”
我不敢反驳——他坐得虽低，话却说得高远，令人不由自主地点头。
小时候，常听人说过去“太左了”。我年少无知，以为“左”就是不好。
后来我看了一些旧资料才知道，那时候的“左”，大概是指敢想、敢干、敢跟不平等斗争的劲头。当然，时代有时代的问题，但那时候，工人有尊严，农民有希望，读书人有理想。
后来风向变了。
有人说：“不能再斗来斗去啦，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
于是我们真的开始发展。高速路修了，高楼盖了，手机换代飞快，GDP节节攀升。
但发展中有些人跑得特别快，快到回头看不见了。有人说他们是“精英”，有人说他们是“先富起来的人”。
我想，这大概就是当年那位老人说的“战略设计”。
“不能搞平均主义！”老人说得很坚定，“要不然大家都懒得干活。”
我原以为“不平均”是过渡，后来发现它变成了常态。
有的人吃五餐，还有营养师；有的人吃泡面，还得躲着房东；有的人一岁就坐上高端早教的滑梯，有的人十八岁连高考报名费都得借。
有人悄悄问：“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想了想：大概是忘了‘共同’两个字。
但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改革已经到了深水区”，而我只是一只不会游泳的小鱼。
“不能搞仇富心理。”这是现在很多人喜欢说的话。
当然不能仇富，我们只是有时候很难理解为什么富者越富，困者越困。我们只是想知道，一条街上的孩子，凭什么起点就不一样？
可有人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家抓住了时代的机遇。”
我于是沉默——毕竟时代的机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刚好遇上。
我曾认真看过那位老人的讲话稿。他说：“发展是硬道理。”
我信了，也见证了发展。只不过发展到后来，我看到有人被优化，有人被裁撤，有人被房贷压弯了腰。
他们问：“我们的努力，有没有被看见？”
回答他们的，是一张不断上调的物价表，是一句“你不行还有别人等着。”
“我们不能走回头路。”这是常听见的一句话。
这话当然没错，可问题是：我们走的这条新路，真的适合每一个人吗？
我曾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外卖员在雨里疾奔，看着环卫工人凌晨三点扫街，看着地铁里站着打盹的年轻人。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这路，好像太滑了。”
那天梦里，那位老人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坐得矮，但我看得远。”
我忽然明白，矮凳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看远的人是否能看到身边的人。
这不是一句讽刺，而是一句诚实的提醒：远见若不顾近忧，设计再好，也难走远。
后记：献给那些仍然相信公平的人
有人说：改革就是选择，有得必有失。
但我想说：真正伟大的改革，是让每个人都有尊严地生活，而不是让一部分人用红地毯把另一部分人挡在门外。
如果“先富起来”的人不愿回头，如果“设计图”里少了工人、农民、青年，那我们就需要重新审视——这路，是不是歪了。
在风雨中前行的人，不怕雨，只怕永远在雨中等不到一把伞。
他们不需要太多话语权，只希望听到一句话：
“我们没有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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